本文原标题：《也说现代大学制度建设》

什么是现代大学制度？不妨以美国为例。尽管在哪一所大学可称一流的问题上人们可以无休止地争论下去，但美国大学在当今世界上的总体地位却得到广泛认可。因此，任何关于“现代大学制度”的讨论无法绕开美国。假设我们能够进而将美国的大学当成“现代大学制度”的楷模（或楷模之一），那么研究美国大学制度便成了研究“现代大学制度”不可绕开的课题。但究竟什么是美国大学的制度呢？略为夸张地说，美国大学的成功就在于他们没有一个共同的、堪称范本的制度！

试想，一个国家连国立大学都办不起来，只得将办大学的权力下放给州政府，这样的国家还有什么大学制度可言？美国宪法第十修正案规定，“宪法未授予合众国、也未禁止各州行使的权力，由各州各自保留，或由人民保留。”由于美国宪法对教育问题只字未提，所以大学的问题，从经费一直到制度，一切权力也就理所当然地归了各州。对于联邦政府来说，既然大权旁落，说也没用，不如袖手旁观，乐观其成。然而，恰恰是联邦政府的无所作为，逼着各州政府在大学制度的建设方面有所作为，而州立大学的有所作为又迫使那些没有政府资助的私立大学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依笔者愚见，美国大学的成功，从反面证明，建设一流大学，也许没有统一的制度才是最好的制度。

但是，没有统一的制度并不等于不要制度。美国大学从三百多年前哈佛开张，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于制度建设的探索。比如说，作为后起的美国大学，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对牛津剑桥的住宿学院制度艳羡不已，哈佛、耶鲁、普林斯顿、以致校园建筑根本不具备条件的哥伦比亚等大学都曾刻意模仿所谓的牛津剑桥模式，但谁也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后来美国的精英们从欧洲留学回来后又想学习洪堡经验，将科研制度引入美国大学。于是霍普金斯、芝加哥等大学又为建设研究型大学而努力。但他们后来的成功并不在于仿效，而是创新。他们将竞争机制引入美国大学，任由各个大学根据自己的特点来发展自成一体的制度。私立大学由于不受政府制约形成各自的风格和特点自不待说，就是公立大学，面对来自州政府和州内纳税人的多方压力，还是在制度建设方面作出许多成功的实验，为当今世界大学的发展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加州、威斯康辛、密西根等举世公认的一流公立大学就是明证。

那么，我们孜孜以求的“现代大学制度”究竟为何物？哥伦比亚大学前教学副校长柯尔教授在他的著作《美国一流大学》中试图对美国一流大学从成长过程到制度建设作出全方位的描述与总结。他为美国最优秀的大学概括了十三个特征：教授科研的高产出；教授科研的高质量；科研经费与科研项目；荣誉和奖项；优秀的生源；优异的教学；一流的设施和先进的信息技术；巨大的校务基金和充足的资源；具有一定规模的系科专业；无拘无束的探索和学术自由；学校的地理位置；对公共事业的贡献；以及杰出的大学领导。从书中引述的案例来看，尽管用这些特征可以对任何一所一流大学作出大致的描述，但有了这些特征的大学并不自动地形成良好的大学制度，而且美国很多一流大学的制度是完全无法复制的。套用一句名家名言并略加歪曲：“平庸的大学都是一样的，而优秀的大学则各有各的优秀”。

本文作者：程星，麦可思首席科学家。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国际经济政策与管理硕士，弗吉尼亚理工大学高等教育管理博士。

曾任香港城市大学协理副校长、哥伦比亚大学本科学院助理院长及教育学院教授、纽约市立大学院校研究办公室主任、加州大学圣芭芭拉分校规划与院校研究办公室副主任。

著有《世界一流大学的管理之道——大学管理研究导论》《大学国际化的历程》《美国大学小史》《细读美国大学》，合著《院校研究与美国高校管理》《美国院校研究案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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