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王媛媛 上海报道“裁员、降薪、奖金递延”这8个字，仿佛笼罩在陆家嘴三件套上的阴云，久久不散。

所指，是对2023年一系列证券市场变革的反响。

尤其是去年11月末，证监会发布了《关于加强公开募集证券投资基金证券交易管理的规定（征求意见稿）》(下称《征求意见稿》）后，二级行业的人更是被悲观情绪笼罩。

诸如“研究所寒冬”这样的表达甚嚣尘上。

“寒冬”预测，却显得有些过分悲观。

头部研究所抢人

“刘晨明拟赴广发证券任职，任职时间在春节前”。

元旦前夕，这位天风证券首席策略分析师即将跳槽的消息，就流传出来；广发证券研究所给的职位是首席策略分析师，投行职级为ED（执行董事）。

多个权威信源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确认，刘晨明“跳槽”的事并没有完全确定，也未走正式流程。

“两家券商都在做工作，内部的人也都在观望。”消息人士透露。

因为相关消息的提前曝光，或也在加速确认了这一流程，给双方做工作的时间窗口被挤压的很短。

21世纪经济报道从双方消息人士处获悉，天风证券和广发证券都想要刘晨明。广发证券引入策略首席刘晨明，原策略首席戴康由ED（执行董事）升职为MD（董事总经理）的职级。

元旦，刘晨明在许久不发文章的公众号上表示“公众号的深度研究很快就会再和大家见面”，则似有暗示。

21世纪经济报道查询发现，刘晨明在证券业协会上的注册信息、天风证券内部的通讯信息，都暂时查找不到；其微信名后缀“@天风证券”，也已经去掉。

12月29日，戴康就在其公众号“戴康的策略世界”发文，不仅宣布了得奖的喜讯，同时强调了自己MD（董事总经理）的职级。

近年来天风证券的分析师“抢手”，是一个明牌。

作为头部研究所的天风证券，在国资新股东接手这家券商、管理上进行了一些调整后，2023年年内出走了一些明星分析师，没离职的分析师也被其他券商研究所“虎视眈眈”。

“刘对外开出了一个非常高的年薪价格，尽管不少券商一直想从天风证券挖人，但却支付不起。”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获悉一个数值，双方官方对此均未回应。

刘明晨入职后，也意味着广发证券研究所将有两个知名度较高的策略专家，这与行业惯例差异较大。

“广发证券宁可要这样的‘不便’，也要挖人。是因为戴康与刘晨明，代表券商研究所在两个时代下、不同的工作方式的缩影。”分析人士认为。

戴康，是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硕士毕业，2008年加入申万菱信基金，开始了其证券投资生涯。倒推上去，是80后首席。

刘晨明，南开大学世界经济硕士毕业，从业年限更短一点，是90后首席。

撇开研究方法、研究结论上的差别，讨论对公司的作用，80后策略首席和90后策略首席明显不同。

公募人士的观点称，80后首席依然带有初代策略大佬的特点，他们往往是一个券商的“门面”，在上一个时代，既能通过对市场大方向的准确判断，迅速扩大一家券商的知名度，也因更早期的资本市场能通过自上而下的研究实现有效投资，因此他们的观点服务也能获取公募不少的佣金。但现在的市场不同了，因为这个市场不能再通过简单的自上而下研究轻易获利，策略研究这几年经常被大家戏称为“算命”，不仅准不准看运气，而且就算对了，也不一定能帮助公募赚钱，所以公募愈发不太愿意为了策略观点服务打佣金。

“而以刘晨明为代表的90后首席，工作方式不一样，其核心在于服务好公募。”该名公募人士称。

“寒冬”不冷

过去2023年，公募基金落地了数百场策略会、线下投教活动。

刘晨明作为演讲嘉宾，以一种“常客”的身份，奔波于公募基金举办的各个线下活动中。

“这就是一种服务。”一位公募高管坦言。

近两年，公募基金需要大量做策略会、线下投教路演。但客户们不爱听销售人员讲观点，都爱听看起来更专业的基金经理们讲。如果经常参与投教路演，会影响投研人员在投研上的精力，所以基金经理们又不愿意花太多的时间在路演上，此时卖方首席填补上这一需求空缺。

这也作为一种服务，可换得公募更多佣金。

比起做好观点的策略首席，做好服务的首席以一种更直白的方式，帮助所在的券商“赚钱”（获取佣金）。

券商研究所常年以来对人才的争夺，其实是对佣金的争夺。

尤其是《征求意见稿》出台后，这种抢夺可能会更加激烈。

大多数市场观点只看到了研究所降佣，但没有意识到：佣金这块蛋糕虽然小了，但吃蛋糕的人更少了，能吃上蛋糕的人（券商研究所）反而能吃更多了。

虽然《征求意见稿》看似影响了券商代销业务的收入，从而影响了一家券商佣金的总收入。但是，对于研究所们来说，这却是一个利好。

有券商管理层人士称，由于以往和代销挂钩的券商佣金，很大一部分钱是因为代销创收，必然导致这笔钱流向财富管理（代销）部门。但在《征求意见稿》之下，这些佣金只能研究所去赚，所以只能流向研究所，进一步加剧券商研究所卷服务。

举例来说，假设降佣前公募行业每年产生的证券交易佣金总额是100亿，其中有50亿与基金代销等“软佣”有关，与研究所相关的佣金总额为50亿元；而在新规后，全行业佣金总额减少30%，但由于“软佣”被禁止，那么将有70亿佣金被研究所独占。

而这会引起两个结果：其一，研究所扩容，提供更多基金公司需要的各类服务，来赚佣金，例如帮助基金公司做各类投教路演、为基金经理们提供更多“冗余”的服务；其二，《征求意见稿》要求基金公司选择“研究实力较强的券商参与证券交易”，但缺乏量化的指标明确什么是“研究实力较强的券商”。由于没有具体的量化指标，拥有明星分析师可能是一个软性指标，因此会有研究所愿意出更高的价格，从头部研究所“挖首席”。

从这点来看，券商研究所业务并不是迎来了“寒冬”，而恰恰可能是迎来了一个新的“春天”。

中小券商研究所“生死存亡”成为一种虚无的担忧——佣金始终都会存在于那里，头部券商代销业务以后不能赚的那部分钱，总有其他人会去赚。

不仅有广发证券高薪挖角天风证券的策略首席刘晨明，2023年12月28日，国联证券公告聘任徐春为副总裁。早在去年9月，我们就曾报道过长江证券研究所所长徐春将赴国联证券研究所任职，将兼任国联证券副总裁，并带走了长江证券研究所家电、汽车、策略等板块的首席分析师一同前往。而显然，降佣的《征求意见稿》并没有改变国联证券原有的、对研究所业务的扩张计划。

另外，浙商证券研究所也在近期积极校招，并再次强调正处在“日新月异、求贤若渴”的高速发展阶段，不仅继续“重仓年轻人”，还坚持逆“市”扩招。

一些券商正在积极发展研究所业务。

而将过去一年证券基金行业中“裁员、降薪、奖金递延”的传闻，与未来落地降佣的预期联系起来，或是最大的误判。

当下一些对市场的悲观情绪，也有可能显得过分悲壮。